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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章 海琳娜·伯克利希篇(6)

第六章 海琳娜·伯克利希篇(6)

“你们在这儿做什么?”查理斯太太在捷拉和里本走到楼梯口前,叫住了她们。

好久不见瑞秋,查理斯太太以为瑞秋迷了路,她在路上恰好撞见迎面而来的捷拉与里本。

“查理斯太太?我们在想该为瑞秋准备什么惊喜。”捷拉随机应变,里本只会在一旁笑着附和。

“这不是你们的事,你们能和瑞秋成为朋友,我就知足了。”

“一定会的!”捷拉扯着里本的衣袖,“查理斯太太看来在忙什么,如果不需要我们帮忙,我们就不继续打扰查理斯太太了。”她迫不及待想离开这里。

“对对对!我们就不打扰查理斯太太了。”里本重复着。

查理斯太太点点头,捷拉拉着里本差点在连廊中跑起来了。

“等等。”被查理斯太太喝停的两人吓得不轻,“你们看见瑞秋了吗?”两人不约而同摇着头,“记得下次不要在走廊跑跳!”

查理斯太太的出现替瑞秋解了围,她站在楼梯口苦思瑞秋会在哪儿时,瑞秋抓了抓她的衣角。

“原来你在这里,”查理斯太太喜出望外,“海琳娜的牛奶热好了,她在等你呢。”

走下楼梯,来到**院,海琳娜正单手托着杯子站在门前,她在不停换手,那一定烫极了!

瞧海琳娜的样子,瑞秋差点儿笑出声。她也瞥到了在一旁荡秋千的捷拉和里本,她的笑僵住了,红发女孩和黑发女孩正不怀好意地望着海琳娜。

“海琳娜,过来吧。”查理斯太太朝海琳娜招招手。

海琳娜的双眸黯淡无光,她怎么会像捷拉与里本说得那样,她可能只想快点回到安静的地方,继续一个人待着。

不远处捷拉露出“好戏要来了!”的表情,她将里本留在身后,借人流朝海琳娜身后走去。

“等一下!海琳娜…”瑞秋还没说出口,捷拉抢先一步将脚伸在海琳娜必经之路上。海琳娜全神贯注端着玻璃杯,根本没留意前方路障,她被捷拉向前绊倒。

热腾腾的牛奶泼在瑞秋手腕上,她摔在一旁石阶前,玻璃杯在一旁摔得粉碎。得逞的捷拉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,挤进在一旁嬉戏的人群。没人留意这些,她甚至没装模作样上前扶起海琳娜。

“瑞秋!”查理斯太太赶忙跑过去,她蹲下身将瑞秋的手腕托在掌间,通红的手腕满是烫破的水泡。她望了眼忍痛不作声的瑞秋,这种程度的伤口必须马上处理。

孩子听到查理斯太太的喊叫,好奇聚拢过来。挤在人群中的捷拉坏笑着,没人上前关心海琳娜。她明明被玻璃扎破了手指,鲜血顺她的手指滴在草地上。

“对不起,查理斯太太。”她好像还没发现自己受伤了,她蹲在瑞秋身旁,面无表情地说。

查理斯太太急得说不出话,她抱起瑞秋,撞开海琳娜冲出人群。

“海琳娜,瞧你做的好事!”捷拉对又摔倒的海琳娜说,“第一天就把我们的新朋友烫伤了。”

全是海琳娜的错,不知真相的孩子臆测到了原委。捷拉永远是对的,她是孩子王,孩子们清楚与她作对会落得什么下场,谁也不想沦为第二个海琳娜。

“海琳娜,瞧你做的好事,”里本附和着,“我们今天都很高兴,结果现在被你搞得一团糟。”

捷拉与里本几乎是喊出来的,瑞秋被查理斯太太抱走这么远,她仍听得一清二楚,捷拉与里本是故意喊给查理斯太太听,但查理斯太太不可能没看到这些,她肯定故意在隐瞒什么。

还在滴血的海琳娜挤出人群,而捷拉与里本仍未善罢甘休,跟在她身后指责她的过错。

海琳娜受欺负不是一两天了,瑞秋慢慢观察到:几乎每个人都会把脏活累活交给海琳娜做,不仅如此他们还会给海琳娜制造各种他们能想到的麻烦,他们乐于捏造海琳娜与别人的矛盾。

他们是无辜的,谁也不敢拒绝捷拉的指使,她清楚与海琳娜成为朋友意味与捷拉势不两立。捷拉那几天总旁敲侧击警告她:你最好不要离海琳娜太近。

可能只有瑞秋敢对捷拉的威胁视而不见,捷拉才是个麻烦家伙,瑞秋看清了孤儿院里复杂的人际关系。捷拉欺负海琳娜并不只是因为海琳娜的身份和她们不同,她在孤儿院里成立了一个小犹太人联盟,他们歧视并欺负孤儿院里所有的非犹太裔孩子。可能海琳娜也知道这点,瑞秋有天打扫房间,无意看到海琳娜摊在桌上的日记,上面写着:“如果我也是犹太人就好了。”

瑞秋心里很不是滋味,她一直想找个机会和海琳娜好好聊一聊,直到她和海琳娜有一天被查理斯太太安排在洗衣房洗衣服,海琳娜突然抬头问瑞秋:“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?”

她朝瑞秋眨眨眼睛,见瑞秋没说话,她继续说。

“我以为只有帮到那些家伙后,他们才会对我温柔点。”

瑞秋望着她许久没说话,海琳娜以为多言了,她连忙低头继续工作。

“海琳娜,其实我也不喜欢犹太人。”瑞秋支支吾吾说,她是犹太人,但她撒了个慌。

海琳娜可能不清楚犹太人的特征,她只是单纯想和海琳娜成为朋友,至少海琳娜以后不用继续过孤独的生活了,可她之前从没说过谎话。

“这是我一生说过唯一的谎言。”瑞秋那夜趁海琳娜睡深后,对墙上用粉笔画的十字整整忏悔了一晚,她记得父亲说过,魔鬼撒旦会在夜里撕烂说谎者的嘴,但瑞秋一点都不后悔,她只希望能看到心地善良的海琳娜能振作和自信起来。而瑞秋今晚再见海琳娜,海琳娜的确变化了不少。

“明明是久别重逢,为什么不聊点开心事?”瑞秋擦了下眼角,好在海琳娜没发现。即使被发现了,瑞秋也准备好两人都用过的理由:我太困了,打个哈欠就会流泪,海琳娜,你知道的。

海琳娜伸个懒腰,“瑞秋,你还记得过去总缠查理斯太太,非要她同意你和我住一起吗?”

“我喜欢海琳娜,”瑞秋抢着说,“姐姐说只有亲密无间的人才会住一起…”

瑞秋的眼神暗淡下来,“和其他孩子一样,我也害怕黑暗与噩梦。姐姐在时,我才有安全感。直到有一天姐姐突然不见了,但我不相信她会死在那场大火中,她明明那么聪明。姐姐从小就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,十五岁那年,柏林赶上经济萧条,姐姐会为街边饥肠辘辘的妇孺,在夜里躲着父亲偷跑出去,给她们送面包和牛奶。父亲知道这些,他只是从来没说。姐姐后来成为了出色的议员,这全怪父亲,如果他当初没让姐姐进**,她也不会死在那场大火中。我还记得那天早上,姐姐穿着棕色风衣,戴着向后倾的呢子帽。我睁开眼,她正坐在床头,一如既往清晨,等我醒来,吻过我额头后,她才肯去上班。她和我说,她一会儿要去国会大厦开个很重要的会,但她会尽量早点回来…”瑞秋低下头,“虽然父亲没说姐姐的事,但我知道姐姐即使从火中逃出来,也会被那群人抓住...姐姐消失后,家里也变了很多,愈加不安的父亲迫不得已将我寄养到这里。我起初以为在陌生环境中,我会更害怕,但我很幸运结识了海琳娜。”

“认识瑞秋也是我最幸运的事。”海琳娜望向窗外,连绵一周的雨,终于有了要停的迹象。

浑浑噩噩的梅雨季扰得她心神不宁,得知雨快停了,她竟莫名忧心忡忡起来。雨停了,接下来是晴天?还是为筹谋已久的暴雨做接踵而至的准备?

“如果天气能早点放晴,查理斯太太就能早点放我们出去玩了吧?”瑞秋也望着窗外,“海琳娜还记得那幅画吗?真希望天晴后和海琳娜去趟公园,我好久没感受过日晒和闻青草的香气了。”

“当然记得!瑞秋可太会讲故事了,我隔着那幅画都能感受到拂过田野的清风。”那幅画的确成了海琳娜离开前的寄托,它仿佛是狭小屋子通往广阔世界的窗,直到她踩到公园柔软的草地上,她才知道现实远是幻想所给予不了的,“对了,瑞秋,我今年就是在公园过的生日。”

“真的吗?海琳娜,真希望以后我也能在那儿过一次生日。”瑞秋笑着说,不过她笑得很累。海琳娜能看出来,瑞秋变了,和过去有点不一样了。两人过去在一起的笑是多么纯真,瑞秋会因她吃多桑葚,染红牙齿笑得停不下来,她也会因给瑞秋扎得稀奇古怪地发型在镜子前笑上半天。

“对了,海琳娜今年许了什么愿望?不会又像去年许了和自己无关的愿望吧?”瑞秋说,海琳娜好奇瑞秋怎么知道这些事,“查理斯太太偷偷和我说了这些,她还说海琳娜希望今年能有很多人参加生日会,我其实挺想去,但查理斯太太一口否决了我,她显然不想让海琳娜知道这些。”

“我许了个奇怪的愿望。”海琳娜耸耸肩,她很快把疑惑忘在脑后,“瑞秋,你知道吗?我感觉自己这二十年的生活太平淡了,自从离开孤儿院遇到了很多人后,他们和我讲了很多他们二十岁经历的大事,我那时起越来越感到迷茫了,所以我希望二十岁能经历点足以改变我一生的事...”

海琳娜又想起失踪的格兰迪太太,死去的梅尔小姐和至今杳无音信的克鲁索先生。这或许就是她二十岁要经历的大事,漆皮日记本扉页写着:人总在遭逢大事后才能幡然醒悟,但愿那不是以失去什么为代价...克鲁索先生的话向来意义非凡,如果海琳娜非要失去什么才能在二十岁明白什么道理,那她宁愿一直迷茫下去。

或许她已经明白了什么,海琳娜转念一想,她望着瑞秋,眼前这位犹太小女孩儿可是她最重要的朋友啊!上天让她失去了格兰迪太太和梅尔小姐,才让海琳娜学会珍惜其他人,她如今终于明白了自己该做点什么了!她要保护瑞秋,准确来说,她要带瑞秋去个安全的地方。

“瑞秋,我想带你回公寓。”海琳娜说,克鲁索先生曾说过任何让人心安的地方都不如身边。

瑞秋愣了一会儿,她很快熟练答道:“我能心领海琳娜的好意,既然查理斯太太没提,那就一定有不能这么做的理由。查理斯太太比谁都清楚,无论在哪,海琳娜和瑞秋都不能被分开。”

“但我不觉得这里是个安全的地方。”海琳娜连忙解释,“我是说一旦有士兵找上门来...”

“海琳娜,不用担心我。”瑞秋抚摸着海琳娜的脸庞,不紧不慢说,“查理斯太太向我们保证过我们会平安无事度过雨季的。”

“可是...”查理斯太太肯定比海琳娜可靠多了,但海琳娜还是有点不放心。

“好了,海琳娜。我今晚其实还有件事要麻烦海琳娜。”瑞秋望着床头的白枕。

“对于瑞秋,我可有求必应。”海琳娜想好了无论瑞秋让她做什么,她都不会拒绝。

“海琳娜,请等我一下。”瑞秋跳下椅子,又赤脚跳上床,与将心爱之物藏在枕下的孩子一样,在枕下翻到什么后,她连忙跑回海琳娜身旁。

但瑞秋仍藏在背后,不肯拿出。它一定很重要,海琳娜心想,是坏掉的玩具?

“海琳娜可以帮我个忙吗?”瑞秋鼓起勇气说。

“当然,瑞秋。”看来她猜的八九不离十了。

瑞秋将手从背后拿出来,她缓缓摊开手心。海琳娜暗嘲自己的愚蠢,瑞秋怎么可能与其他孩子一样,明明她如此与众不同。

是一封信,与寄给她的不同。这封信封口褶皱不堪,它一定被拆开又封好了很多次。

“都怪我太笨啦。”瑞秋坐回椅子上。

“只是一封信吗?”海琳娜翻来覆去看了几遍,她以为里面还有什么,比如贺卡…小波蒂每次给她寄信,都附一张贺卡。

“是寄给父亲的信。”瑞秋点点头,“父亲每年都会在生日前寄来一封信,但今年没有。父亲一定忙过头忘了,听查理斯太太说,柏林最近好像很乱。”

“明明写给海琳娜的信,我能一气呵成。但写给父亲的信却怎么也写不好,每次将信纸折好放回,我都想把它拆开,理好心绪再添点什么,我的确那么做了。”海琳娜瞥了眼瑞秋,她低着头,“我有好多话想对父亲讲,但我不能这么做,父亲送我出来,一定有所苦衷…”

“或许他不想因此再失去瑞秋了。”她心里很不是滋味。

“海琳娜只要把信交给邮差就好,我在上面留了地址。”

“没问题。”她毫不犹豫答应了。

海琳娜没告诉瑞秋,她有几天没见到邮差了,她还记得那位爱笑的犹太大叔,他常去面包店坐客。信想寄到目的地,海琳娜必须亲自送达。向哈德莫先生请假的借口不难找,只是她没走出过这条街,她担心迷路,不过为了瑞秋,没什么不值得。

“时间不早了,瑞秋该休息了。”墙上的钟,时针不知不觉指向五刻。

她为瑞秋盖好被子,起身准备离开床头。

“海琳娜,等等...”瑞秋突然拉住她的手腕。

“怎么了?瑞秋?”海琳娜望着瑞秋的双眼,她好像有很多话想说。

“没事,海琳娜。”瑞秋缓缓露出笑意,“这枚项链很适合你。”

“很高兴听到瑞秋这么说,但你现在必须睡一会儿了,我可不想一会儿见到查理斯太太,她会因此训斥我一顿。”瑞秋点点头,轻合上双眼。

“海琳娜,你不休息一会儿吗?”海琳娜准备走向窗前,瑞秋又拉住了她的手腕。

“瑞秋,我再想些事情,”她笑着摇摇头,用手指刮了下瑞秋的鼻子,“等下就来陪你。”

瑞秋点点头,她比谁都了解海琳娜的执拗。

“晚安...应该是早安,瑞秋。”

现在是十一月九日清晨六刻,她坐回椅子上。窗外雨停了,但阴云仍在,阳光快出来了!她感觉到它在奋力挣脱阴云的束缚,阴郁的天空现已透亮。

再次望向瑞秋,她已睡熟了,被子夹在双腿间。瑞秋侧着身,一只手放在嘴边,一只手横在床头,她似乎想抓住什么,又像在挽留什么。

海琳娜打算带上门不辞而别,窗外云层间骤响的炸雷吓坏了她,紧接她又听见一片砖瓦被积雨冲到街上,砰的落地声,像极了海琳娜前几晚听到的枪响。她转头望向瑞秋,心在怦怦直跳。

瑞秋翻个身,她以为瑞秋醒了,搭在门把上的手没敢挪动,她害怕咯吱声会吵醒瑞秋。好在瑞秋没被惊醒,她一定累坏了,毕竟她昨晚也一夜未眠。海琳娜松口气,轻抬起把手,直到敞开一道能容她钻出去的缝隙。关门前,她又不放心看了眼瑞秋。

走在回去的街上,海琳娜又想起查理斯太太刚刚拦住她,说了一堆想让她离开柏林的话,她原以为查理斯太太是想邀她共进早餐。她不知道查理斯太太为什么说这些,海琳娜抬头看了眼天空,雨停了,枯萎的落叶在水中随风飘摇;那群士兵今早又聚在街头说些什么;贴在挨家挨户门窗前的反犹传单如今四处飘散,街上的行人又少了,人们都去哪儿了?

她还看到拜尔上校孤零零站在一旁,像极了过去不合群的自己。拜尔也看到了她,他似乎有话想说,可几次欲言又止后,他拉下了帽檐。

现在是七点半,海琳娜路过面包店,突然发现挂牌被人取下了。克鲁索先生回来了吗?海琳娜的心跳个不停,她赶紧跑到门前。

门窗紧锁,但橱窗碎了。她望向窗内,昏黄的灯光填满室内,货架翻倒一地,地上拖着条红线…海琳娜的心悬了起来,但克鲁索先生不在这里,她快急哭了!

一切没那么糟,海琳娜安慰自己。她想从窗户翻进去,看看里面发生了什么。可她手忙脚乱中被碎玻璃扎破了手腕,她顾不上这些,用手擦下额头的汗,她已分不清疼痛。

“海琳娜?”克莱尔小姐发现了满脸血迹的海琳娜,她朝海琳娜跑去,“谢天谢地,亲爱的,太好了!你平安无事。”她将海琳娜深拥入怀,“等等!你的脸怎么了!”

“克莱尔小姐…”海琳娜还没见过短发乱蓬蓬的克莱尔小姐呢,她一定急坏了。

“是手腕。”克莱尔小姐将她脸蛋捧在手中来回转动,她才说,“被玻璃割伤的。”

“海琳娜,你没事就好。”克莱尔小姐将大衣披在海琳娜身上,她只剩件薄衬衫,“我先给你包扎一下,”她从口袋里翻出一块手帕,“这可以先止血。”她抬头安抚海琳娜,嘴唇在发抖。

“克莱尔小姐,你的脚踝…”海琳娜隐约看到克莱尔小姐的脚踝擦伤了。

“我没事。”克莱尔小姐刚包扎完,就握住她另只手腕,她没想过克莱尔小姐力气会这么大,“我们先回公寓再说。”

“可我还没见到克鲁索先生…”海琳娜拗在门前不挪步,“克莱尔小姐,你说克鲁索先生会不会出事了,他杳无音信好几天了。”

“克鲁索不会有事。”克莱尔小姐细声安慰她,“我们回公寓说好吗?海琳娜。”

“但有人今早把店门打开了,我不知道是不是克鲁索先生回来了,可是店里的东西都乱了...”海琳娜挣出手腕,她不理解克莱尔小姐为什么对克鲁索先生漠不关心,他们明明是朋友啊!

“海琳娜!我知道你担心克鲁索先生,但你也要相信我,他不会出事儿!我认识他可比你认识他久多了,我们先回去再说好吗?”

克莱尔小姐突然的怒吼吓坏了她,海琳娜还没见过克莱尔小姐对她发脾气,她木讷地点着头。

牵海琳娜走在回去的路上,克莱尔一直在想,幸亏她把海琳娜拉回来了。如果把海琳娜留在外面,她说不定还会受什么伤。

海琳娜一路没说话,但克莱尔能感受到细微的抗拒,她能理解。其实她比谁都担心克鲁索,但她在海琳娜面前不能露出马脚。如果连她都不镇定了,她不敢想象海琳娜会做什么更出格的事。

直到推开公寓大门,暖风扑面而来,她打了个寒颤,看哈德莫坐在桌前,她的心舒缓了一半。

“还是屋子里更暖和。”她故作轻松说,海琳娜这次没附和她,“哈德莫,你回来了?”她转头对海琳娜说,“海琳娜,你一定不知道哈德莫早上去哪儿了...”

海琳娜身上的大衣不见了,她才发现,可能被她拉扯掉了。海琳娜还在啜泣,她不希望海琳娜更自责。她从没告诉别人,这件大衣多重要。

但没人回应她,清晨八时,空旷的餐厅与窗外街道一样静谧。

以往热闹的日子永远过去了,十月二十九号后餐厅只剩下了她,海琳娜和哈德莫,其他人仿佛在二十八号晚人间蒸发般不知去向。她时常撞见海琳娜问哈德莫,他们去哪儿了,但哈德莫每次都在敷衍,她明白哈德莫的煞费苦心。克鲁索不见后,公寓的三餐连面包也没有了。

收音机没了声响,哈德莫先生没在擦杯子,他坐在餐桌前低头在看什么。

她今早下楼时没见到哈德莫,这不是他的作风。要是寻常,她一定会和哈德莫吵起来,但她现在需要哈德莫照顾海琳娜,她知道自己根本不擅长安慰人。

走到哈德莫身边,他正在看相片——与克鲁索的合影,两人今非昔比的神采奕奕,哈德莫没什么变化,他板着脸站在左侧。她差点笑出声,另一位是克鲁索,她还没见过如此青涩的克鲁索。

“你们今天为什么都在缅怀克鲁索?”她拉出一把椅子坐到哈德莫身旁,“今天是他生日吗?”哈德莫狠狠瞪了她一眼。

“对不起,我可能说错了什么。”她嘀咕着,“不过哈德莫…”她望了眼还在啜泣的海琳娜,“好吧,克莱尔,你只会对哈德莫卑躬屈膝这一次。”她调整呼吸,仿佛在下定某种决心,“哈德莫,我想请你帮个忙。”

“你别以为我在向你低头。”她语无伦次起来,“你知道我脾气很差,更别说去安慰别人了,但那孩子现在心情很差。你最了解她了,这次算帮帮我。”

“海琳娜知道那件事了?”哈德莫头也不抬。

“哪件事?不,我不知道,我不知道那孩子知道了什么。”克莱尔一头雾水,但她现在顾不上这些了,“哈德莫,反正让她开心点,算我欠你的人情。”

“好了,我知道了。”哈德莫放下相片。

“那我先出去了,免得我又说错话,惹你们不开心。”她走到海琳娜身后,将手搭在海琳娜肩上,哈德莫心照不宣地点着头,“海琳娜,你先暖暖身子,我现在要出去找找大衣了。”

“对不起,克莱尔小姐,都怪我…”海琳娜哽咽着。

“这些都是小事。”她抚摸着海琳娜的蓬松金发。

她其实没换洗大衣了,她当初就不该听哈德莫,把大衣交给孤儿院的孩子洗。孤儿院最近门窗紧闭,没人出入。但天气会持续冷下去,那件大衣成了她过冬最后的希望。那是克鲁索某年冬天送她的礼物,可她在找到啤酒窖工作后再没穿过,因为它看起来有点过时。

或许等今年冬天过去,她又会换几件新大衣,那它更没出现在衣柜的机会了。但出于某种情绪,她还是很想拿回它。有些东西虽然派不上用场了,但失去后总让人感觉心里缺了一块儿。

克莱尔以为拿回大衣很容易,但它不翼而飞了!她将双臂环在胸前,哆哆嗦嗦快走到尽头,才见到它影子。它披在一名士兵身上,他正与另外两名士兵谈笑风生,她看到他们袖上那抹艳红,好在他们是国社党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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